第55章 蜕变

人贵有自知之明。

如果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那么就已经向提高自己迈出了第一步。

长孙皇后高兴的，不是姜敏向她认错服软了，而是替姜敏拥有了自知之明而高兴。

经历了这一天，没让姜敏的知识从匮乏变得富足，还使姜敏遭受了很多皮肉之苦。但是长孙皇后并不心疼，因为这是姜敏成长的必由之路。

像是失散多年的母女终于相认，长孙皇后和姜敏抱在一起，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虽然和长孙皇后冰释前嫌了，但是姜敏这个晚上还是过得十分难熬。

这天晚上，姜敏经历了她十五年人生中，第一次的无眠之夜。

姜敏的心情五味杂陈，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怨恨更多些，还是庆幸更多些；已经分不清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应该感到委屈……

虽然自己的母亲认了自己，但姜敏还是感到忐忑不安——她害怕长孙皇后心里还是怪她的，害怕长孙皇后是第二个萧妃，害怕等来长孙皇后和萧妃一样的突然翻脸。

被欺骗过的人，免不了会担心再次被骗。

前半夜是为长孙皇后的真心担惊受怕，后半夜是为了萧妃和姜岚以后不知会怎么对她而提心吊胆。

姜敏蜕变了，她的蜕变让她长出了翅膀，飞到天上俯视，可以窥见这天地间蕴藏着的一些阴暗——可以窥见那些人想要隐藏的后背。

但她只是长出了一对儿，可以帮助她飞翔的翅膀，并没有生出一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

比起不知者的无畏，看见危险却无法逃脱的滋味，让姜敏辗转难眠。

就好像看见一把利剑朝着自己的心脏刺来，却因为被人绑住手脚，无法躲避。

一整夜的难以安眠，让姜敏顿得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只有知识可以傍身，别的全都靠不住。只有拥有了能够看透别人意图的本领，她才能在这腥风血雨的皇家活下去。

随着太阳再次照耀在这片大地上，漫漫长夜终于消逝。姜敏迫不及待的去找长孙皇后。

她不是去请安的，她是去请长孙皇后为自己找老师的。

长孙皇后为姜敏自己主动要求拜师的态度感到欣慰，立即便找来了有名的教习嬷嬷，来教授行为举止和为人处世之道。

外人并不知道姜敏正在勤学苦练，只当这位蛮横的公主是因为被打的狠了，才会躲在淑德宫一直不出来。

因为敏公主受伤了，奕瑶也不用再因为进宫而担心，日子一下便好过了很多。

秋高气爽，在枫树下摆一小案，迎着清爽的秋风吟诗弹曲，最是惬意不过。

绯红的枫叶从树梢飘落，好像在跳着此生最后的舞蹈，充满了凄美之感。

奕瑶坐在树下，看着红色的枫叶拉着金色的银杏叶在天空中翩然起舞，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宥昀。

红色的枫叶是那么美，也是那么热情，但奕瑶此时，却隐隐讨厌起枫叶艳丽的绯红。

看着枫叶因秋风的吹拂在空中翻飞，奕瑶仿佛看到了宥昀身上，也和枫叶一样流淌着的鲜血。

她明明没有往，宥昀在战场上受伤那方面想。但奕瑶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画面—— 身上扎着很多羽箭，身上已经遍布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战场上厮杀的宥昀。

浴血奋战——这四个字用来形容那画面中的宥昀再合适不过。像一座喷洒着鲜血的喷泉，浑身浴血的宥昀让奕瑶看得心惊。

那惨烈的战场，在奕瑶脑海里只出现了几秒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奕瑶拼命的想看清刚才在脑中出现的画面，可她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的场景。

随着血色枫叶落下而消散的，还有那个已经临近生命尽头的宥昀。

无论奕瑶怎么回想，她都再也看不见刚才的画面。

唯一没有随着枫叶消失的，只有她看到那幅画面产生的感受——明明跟宥昀没有多么亲近，却感觉到的——撕心裂肺的心痛。

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心痛里，奕瑶没有发现——又一片血色枫叶从树枝上脱离，他裹挟着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在空中肆意纷飞。

他们已然违反了风向，却依然在天空中翩跹而舞。一切是那么美好，舞姿是那么曼妙。

可是突然，一道劲风袭来，血色的枫叶被击落在地，变得了无生机，好像又恢复成了那片没有生机的落叶。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发现枫叶被击落，那银杏叶的叶心竟然生生出现了破洞，一头栽下。

而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那片叶心出现破洞的银杏叶，竟稳稳地落在了血色枫叶的旁边。

像是双手相握，银杏叶的叶柄，和枫叶的叶柄，相互交叠……

但这违反常理的一幕，并没有被奕瑶看见。当她再次抬起头时，从远处袭来了一阵清风，吹散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