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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雀小心翼翼地把画册抽了出来。
她蹲在旁边,一页页翻着。
冯子业实在画了不少,这画册上不仅画了人,还画了物,画了景,画完还顺手写了日期。
倪雀翻了有一会儿,终于双眸亮起。
她看到了江既迟。
一年多以前的江既迟。
他戴着毛线帽,穿着卫衣,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脸颊被棒棒糖顶得鼓起了一点。
素描背景的线条有些抽像,随着阴影慢慢隐没掉,画上的人看着像是坐在沙发上。
他在笑,很俏的那种笑,即便没有色彩,也掩不住洁白宣纸上年轻男生满得要溢出来的鲜活的少年感。
倪雀又往后翻了翻,连着几页都是差不多的背景,画着不同的男生,日期也都是同一天。
倪雀回忆了下这个日期,应该是去年过年期间。
估计是放寒假,江既迟回国,他们朋友聚会,冯子业挨个拿他们练笔。
真好看啊江既迟。
属他最好看。
还吃棒棒糖。
唔,好可爱。
倪雀揪着眉毛想,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她好想把这张画拍下来。
旁边冯子业给老人家画完了画,收了钱,又开始给一个年轻小伙画,接着又有新的路人驻足,问怎么收费,冯子业说手上的是今天最后一单,不接了,路人咂咂舌,遗憾离去。
时候不早了,倪雀不舍地合上手中的画册,放回原位,和冯子业道了别,背着几乎能挡住她大半个背影的竹篓,也走了。
第11章 丢羊
倪雀回到家时快十二点半。
因为是周末,孙国香果然没做饭,就等着她回来。
倪雀刚迈进门,就被孙国香支使着赶紧准备午饭。
今天是倪保昌休息的日子,他没在家,不用想也是出去跟人喝酒赌博了。倪保昌一个月就休四天,除了偶尔在家睡大觉外,基本都在外面,不是沾酒就是碰赌。
倪雀从不过问,她甚至有时候希望他永远别回来。
他一回来,自己将面临的,可能就是灾难。
把东西放了,倪雀开始忙活起来。
她和孙国香就两张嘴,不用做很多,她干活又利索,把米饭煮上,把春笋和那一小袋好坏参半的菌子各炒了一盘,前后半个来小时,很快完事。
老太太那个碎嘴,时不时咕哝几句,一会儿说她回来晚,一会儿说她炒菜图快菜的味道不好。
末了,老太太期期艾艾地开了口,问她上午赶集赚了多少钱。
每次都这样,倪雀已经习惯了。她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不满道:“怎么就这么点?”
倪雀收拾着饭后的碗筷:“就这么多,你要是嫌少,还给我吧,我要买书。”
老太太把纸币一卷,揣进了兜里,一边往外走去赶她的麻将局,一边叽歪:“哼哼,还买书,看昌子还能让你读几天书。”
倪雀捧着脏兮兮的碗筷,听着她以为她本该习以为常的话,指尖还是忍不住收紧,指腹都泛起了白。
一通家务忙完,倪雀洗了个澡,然后揣上那个装着她自制的竹编台灯的布包,去往姜婆婆家。
孙国香带来的那点不悦,在她去见江既迟的路上,已经彻底消散。
她唯二剩下的心情,只有期待和不舍。
期待是因为,她马上又可以见到江既迟了。
而不舍,是因为她知道,这可能是她见江既迟的最后一面,明天江既迟就会离开青螺镇,也许这辈子,他们再也不会见面。
一路上,倪雀都在努力地放大自己的期待,压抑那份不舍。
她安慰自己,那样优秀耀眼的人,能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哪怕只存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她也该知足。
所以啊,倪雀,现在这样就好,其他的就不再多想啦。
到了姜婆婆家,倪雀那期待和不舍拧成一团麻花的复杂心情,一下散了个干净。
江既迟不在。
姜婆婆告诉她,江既迟昨天下午就采完了所有的样音,之后不会再来了。
倪雀心里陡然一阵发慌:“不是说周日才能全部采完吗?”冯子业明明说江既迟周末两天都会来的。
姜婆婆说:“本来今啊嘎是要来的。我昨天给他一鼓作气都录完哩,省得他再跑一趟。这山里路不好走,他每天那么来来回回的,多累啊。”
倪雀心说,这样是挺好的,可是……
他是改成今天走了吗?
他不会真的今天离开吧?
倪雀忽然想起,上午和江既迟分开前,她想请江既迟吃饭,江既迟说他有事。
她还想到,冯子业快中午那会儿就要结束摆摊,而集市到下午五点半才结束,如果不是像她一样把东西卖完了的基本都不会收摊,冯子业是因为画累了不想画了还是有事呢?如果是有事,会不会就是去送江既迟?
倪雀越想越慌,越想越觉得江既迟要走。
她问姜婆婆的儿媳借了手机。
她之前借高柒的手机给江既迟发过短信,她一直记得江既迟的手机号。
倪雀拨了个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