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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她皱起眉头来小声反驳。
男子的眸中浮现出一抹迥然于人前的异色,像是轻佻的逗弄,又像是漫不经心的揶揄,韶音在他这样的眸色里看到了面红耳赤的自己,忽然便觉得腰间环绕住自己的那只手臂又烫又硬,那日被他握住手时的异样酥麻之感再一次袭来,却比上一次更汹涌地席卷了她的全身,一个念头随之浮上她的心头:
他在调戏她!
他貌忠实奸,一点都不老实,一点都不温厚!她不过是教他去洗个澡,他却趁机调戏她!
你也出汗了……下一句不就是“要不要一起”
韶音咬着唇使劲推了他一把,这力道于李勖而言便如被狸奴用柔软的肉垫轻轻挠了挠,挠得他将唇角勾起,手臂又紧了紧,继续循循善诱:“方才生气就只是因为姨母和阿母么”
韶音一怔,只觉自己的心思在他这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面上的红潮因他一眨不眨的注视愈发滚烫,几欲沸腾得迸出几滴血来。
“还能有什么”
她气恼地反问他,人已经窘得无地自容,无处可逃之际,只得将头脸尽数埋在了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声如擂,一下下咚咚地传入她的耳中,嗓音却愈发如熏风一般令人沉醉,“不是因为鸭肉羹和桂花酒么”
韶音羞愧得几欲落泪。
这男子若不是个将军,必也是个断案审问的高手,她已经无地自容了,他却还这般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似乎不达目的便不罢休,他不知道羞也是会羞死人的么
终于,他逼得她说出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嗯”字,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转身进入了净房。
韶音倚着墙壁,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像是被他抽干了力气麻木地走回床榻,扑倒后只觉万念俱灰。
她吃醋了,动心了……天呐!世上只有流水般的郎君前赴后继地为她动心、为她争风吃醋的道理她怎么可以为一个男子吃醋动心!她可是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谢氏女郎,是风华绝代的春在堂主人谢韶音!
更要命的是,这份心思还教他知道了。
“我完了!”
韶音一把拉过锦被,将脑袋严严实实地蒙住,想着就此自绝于人世算了。
第35章
初秋的艳阳将人间照得锃光瓦亮时,李家的车马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去往赵府的大路。
谢候顶簪白玉冠,身披月白长袍,腰间配着巨光剑,骑在一匹神气活现的白马上前行开路。卢镝带着一干护卫随行在两辆载着满满当当箱笼的辎车后面,七宝皂轮通幢车载着李将军和李夫人行在中间,阿筠和阿雀则引着十二名华服侍女随在车旁,每人手中俱都捧着衣裳巾帕熏笼笔墨一应小物,不时向车内递些东西。
正是一日里光景最鲜亮、街衢最热闹的时辰,这般排场更是引得道路两旁的人们议论纷纷,有消息灵通者已探听到了这几日李勖营中之事,见这一行人是往赵府的方向而去,那辎车里又像是装着拜礼,便猜测李家此行是登门致歉,与赵家人重新修好去了。
这话一出,立即招来另一帮人的高声反驳,“真要表示诚意,携着夫人登门也就够了,哪有带着小舅和这么一大帮侍卫下人的这排场看着可不像是负荆请罪,倒有点像是矜炫身份、大示其威!”
另有一伙人闻言连连摇头,刻意压低了嗓音道:“这话可不敢随便说,赵都督坐镇徐州多少年了,李将军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后起之秀……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事,岂是你我这样的人能揣测的”
……
李勖对面的女郎在出门前着意打扮过,她本就生得国色天香,再经一番细心修饰,愈发显得艳光逼人,灼然不可方物。
韶音此刻正意态闲适地小口啜饮着仙鹤觞中的果子露,玫红色的汁液将她上翘的唇染成了招摇的樱桃。她显是将车外那些零碎的闲言听入了耳,此刻正暗暗得意着。
李勖莞尔,“满意了”
韶音眼波横睇向他,自是眉开眼笑:“这算什么,既要做戏便要做足了,咱们是去他府上探望不假,可也得教他们知道,咱们这是屈尊移驾,可不是热脸倒贴!”
今日一应车马物件、随行人员俱是她的安排,李勖素性不爱交际,无事鲜少到旁人府上拜会,于这些明面内里的排场礼仪事更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韶音却不同,她在闺中时可是个宴饮交游的行家里手,在建康时是日日都闲不住的镇日里不是在哪座皇家园子里投壶射覆,便是在哪个士族府上品酒赏花,于这些礼仪应酬之事自是十分地得心应手,谁家老夫人过寿辰,谁家祖上三代有何避讳,谁家的女郎和谁家的郎君好过又闹掰了是以不能同席……这些事桩桩件件都在心里,从不出错。
浙东乱起之前,她每年夏日都要乘着雕漆彩绘的画舻前往会稽避暑,自登舟解缆的一刻起,通宵达旦的宴饮便开启了,丝竹管弦之声顺着江水一路流淌至若耶溪畔的春在堂,停船靠岸后接连数月不休。
远近的年轻郎君和女郎莫不以受邀赴宴为人生幸事,而她这位春在堂主人亦乐在其中,每日都能想出翻新的花样并乐此不疲。
初到京口一来是还不习惯,那股陌生的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