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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安睡,李勖摇摇头,只好招手道:“附耳过来”
韶音听着听着,眼睛不由睁大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郎君。
李勖笑着落下一子,将她布在西面的连板敲掉,慢条斯理道:“我们有两个邻居,西面那个比我们强大,东面那个比我们弱小,他们结为联盟,与我们为敌。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取乱侮亡,须得从弱小者开始着手,而以往的确就是这么做的。后来者陷入定势、落于窠臼,也就都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他握住她的小手,将她手里那枚棋子落到意想不到之处,“燕向秦称臣,我若伐燕,西秦必救,秦若直攻我荆蜀之地,围魏救赵,我便要千里而回,疲于奔命。可我若攻秦,一面对燕安抚示好燕必然不会援秦,如此,也省得我两线作战。”
“……你怎么就能笃定”
“器小者无远见,志骄者好生事,而今燕主贪安、秦王得志,必然如此。”李勖继续帮她落棋,三步之后,胜败之势大转。
“可是你刚才也说,西面那个比我们强大呀!”
李勖一笑:“你这么想,秦和燕也这么想,如此才能攻其不备。阿纨安心,且待郎君为你先取长安!”说着又落一子,韶音凝神一数,自己的白子已转败为胜。
“再来一局”李勖一面捡子一面问。
“不下了、不下了!”韶音撅起嘴,“阿父从前也说我棋艺不精,我还以为这些日子有长进了呢,结果还是这样,真没意思!”
“谁说没有长进依我看,阿纨如今比岳父强得多,他老人家大抵能赶上你八成功力。”
“你没骗我”
“怎会。”
“那么郎君以为,阿父棋艺如何”
“岳父棋艺自然不俗,比之阿纨,却少了几分纵横捭阖的气魄。”
……
谢太傅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正偷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听了这话,心里顿时迸出几声冷笑:李勖这小子言语甚寡,所言却十有九诈,从前与自己对弈时局局都是险败,说他藏奸,他还恭维说,“岳父乃是弈中圣手,勖到底棋差一招。”今日为了哄阿纨开怀,这个字如狗爬的草莽竟然敢说谢公的棋术缺乏气魄,何其可笑!
谢太傅支着耳朵,想听听他们两个还会说些什么,这两人却齐齐沉默下去,过了好半晌都没有动静。
秋蝉声声鸣午,日色灼亮,谢太傅艰难地掀开眼皮,朝床下看去。
一扇半透明的碧色琉璃屏摆在弈桌前,阻隔了他的视线,透过琉璃屏,隐约能见到李勖规模宏阔的一方背影,正向前低着头。女儿的小脑袋侧躺在人家臂弯上只露出顶上两翼乌黑的惊鹤髻,一只手攀着着人家的脖子,另外一只则紧紧地揪着人家腰上的蟒带。
“啪嗒”一声,她鬓边一只珊瑚步摇落在地上女儿和女婿皆浑然无觉,继续难分难舍。
不堪入目!
谢太傅闭上眼睛,又昏睡了过去。
韶音被李勖亲得有点喘不上气来耳朵在午间暖融融的日光里透着红,见他又要来衔自己的耳珠,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一会儿阿父醒了!”
李勖在她掌心亲了一口,回头往床榻方向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道:“怎么睡了这么久,往日这个时辰也该醒了。”
“府医说调整了方子,近日是会嗜睡一些。”
“新方可见效”
“脉息稳健许多,别的还看不出来起色,时日尚短。”
“嗯”,李勖放下心来便不放人,抱着微微丰腴了一些的夫人掂了掂,忽而附在她耳畔道:“我们回去午睡好不好”
韶音咬他一口,“你坏死了!——不是睡不着么”
李勖勾唇:“那是晚上”
馥郁的桂花香里午睡才刚开了个头,外头便有人通报,说是温衡和卢锋一干人前来探望夫人。
“他们倒是很关心我!我好端端的,用得着他们来探望你就说我歇下了,才不想见他们!”韶音冷了脸,伸出一根指头,将李勖的脑袋拨开。
李勖还以为她是因为谢候在武威堂里受到刁难而生气,温声给她解释:“行伍之人性情桀骜不驯,若想教他们心服口服,须得拿出能服众的本事才行。逢春还年轻,尚需磨砺,昨日我若出言维护他的确可以保他一时的颜面却不能真的教他服众,反而惹人反感”
韶音似笑非笑地睨他“谁气这个了”
“那你气什么”他方才精得不像话,这会又忽然变傻了。
“……你快去吧!”韶音气呼呼地坐起身来不想再看这榆木脑袋一眼,朝外间唤:“阿筠阿雀,服侍我沐浴!”
第123章
浅红深紫的秋叶在木廊里铺成一条锦绣之路,李勖放慢了脚步,沿着这条路慢慢往书房踱。
纨妹气的是什么,他自然知道底下这些人来者不善,今日十有八九要演一出逼宫大戏。
这并不难对付,自古逼宫若能奏效,无外乎是因君王软弱无能,只要自己态度坚决,此事自可迎刃而解。
李勖不满意的是这个解法。
以威势相迫,只能短暂地将人压制,无法令人长久服膺,若能将龙虎斗变为将相和,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