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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将这对细作给我拿下,押回军府审后发落!”
话音才落,身后的士卒便齐刷刷地抽刀,紧盯着李勖的手,小心翼翼地朝着他缓慢靠近。
李勖瞳孔微缩,眯起眼来。
这些人拢共有百十号人,除了先前那十几个身上带伤的马士外,庾恒和陆向又带来了十几个带刀侍卫,余者有三十来个是沈核手底下的巡逻卒,另有几十人是方才闻迅从临近草市上赶来支援的。
沙场征战十数年,李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面对这样以一敌众的场景。这场景令他本能般地感到兴奋,适才一听到那一阵铁与革摩擦发出的抽刀之声,他身上就已经起了变化,像是猛兽遇见猎物,瞳孔会收缩,毛发会微微翕张,热血会在脉搏中飞快地奔流、沸腾,骨骼会咯吱咯吱地震动,如同大战来临前武库中刀枪剑戟的自鸣,耳膜上会敲出嗵嗵嗵的节拍,每一下都像是军中号令进击的战鼓。
假设他不是太尉,仍然只是从前那个杀敌杀敌还是杀敌的李将军,或者只是一个为了护妻子周全的普通男子,不需要顾及在场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不需要考虑此事的影响,他会毫不犹豫地抱起纨妹,飞身夺过一匹马、抢过一把刀,握紧缰绳策马驱驰,几进几出,将这些人杀个死无全尸,一个不留。
然而,他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李勖了
于李勖而言,杀戮是破解今日之局的首选,于李太尉而言,杀戮只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或许人生本就是一个不断抑制本能的逆旅,通往权力的路上,人们孜孜以求的,正是一方金光闪闪的紧箍。
韶音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握得很紧,于是便也轻轻地回握住他,告诉他,她不害怕。
李勖面色柔和下来,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一挥手道:“且慢!”
那群正缓慢朝他靠近的卒子乍然看到他手上动作,惊得急刹住步伐,上身不由自主地向后闪靠。李勖掠了一眼庾恒,转向地上跪着申冤的百姓,笑道:“诸位父老乡亲,庾都尉方才的所作所为,你们都看在眼里。现在,他又说在下是冒充太尉的细作,你们信么”
在场众人没有谁见过太尉,有些人就连太尉是年轻郎君还是斑白老翁都不知道,可是就凭方才庾恒前恭后倨的反常表现,凭着他几年来作威作福的好官声,凭借着大家伙朴素的感情判断,他们宁愿相信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更何况,地上跪着的这一片申冤之人,无一不曾遭受庾恒等人的欺凌,他们忍气吞声,终于等到了今日这个机会。方才陆向阴毒的目光已经在他们每个人的面上恶狠狠地刮过一遭,如果面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太尉,最后遭殃的还是他们
先前那个被惊马伤了腿脚的老媪之子率先站起身来,红着眼睛怒对庾恒,高声道:“你这狗官休想颠倒黑白,你不认识李太尉,我们都认识!大家伙说,这人是不是李太尉”
其余申冤之人纷纷起身应和:
“对!你不认识,我们都认识,这位就是李太尉!”
“他就是李太尉!”
“狗官,你若敢伤太尉和夫人,就先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地上的人纷纷站起身来,围观者受到感召,不断有人加入进来,他们捡起翻滚在地的扫帚、铁锹、胡床和箩筐,在李勖和韶音面前站成了一堵厚重的人墙。就连先前那个白眉老者和青年俊才也在其中,与手握利刃的军卒据理力争。
李勖借机牵过一匹青骢马,抱着韶音跃上马背,缰绳一勒,马儿顿时立蹄长嘶,全场瞬间为之一静。
李勖淡淡道:“庾恒,民心所向,黑白分明,还要执迷不悟么”
沈核已经在疯狂地威胁、辱骂民众,然而一口难敌众声,反被人群骂了个狗血淋头。庾恒眼见着聚集在此的人群已经有千人之数,顿时慌得没了主意,望向马背上高坐着的威严男子,只觉大势已去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地被人抽走。“怎么办”他低声询问陆向。
陆向脸色阴郁,忽而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怎么办一死而已!”他阴测测地盯着面前的人墙,咬牙道:“民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此刻群犬乱吠,一经见血,必然作鸟兽散!”
说着话,他已夺过卒子手中的长刀,话音才落,刀刃已猛地捅入面前一个老妇的心口,拔出来,带出淋淋鲜血。
“黑白分明你错了人心都是红的!”陆向挑衅地看向李勖。
老妇惨叫一声,倒地抽搐片刻,气绝丧命。
“阿母!”人群惊叫中浮出一丝凄厉的悲鸣,紧接着是一声怒吼:“我和你拼了!”
没有丝毫犹豫,陆向第二刀挥出,那可怜的儿子止步在他身前身体晃了晃,也倒了下去
“还有谁敢上前”陆向狞笑起来,“你们这群刁民,还不速速闪开,哪个胆敢阻拦军马司捉拿奸细,以通敌叛国罪论处,这两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闪开!”
人群果然起了畏惧之心惊声四起、你推我搡,眼看着裂出一道越来越大的豁口。
“混账!”李勖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猛一夹马腹,奔马腾跃而起,径自落到陆向面前一手攥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凌空拎起,道一声“阿纨闭眼”,五指合收——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