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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盈,各地常平仓亦满仓满谷,可是战事一起大军每日所耗粮食以万斛计,三年的积累也只是将将够用而已。若是真闹了灾荒,前方粮草供应不上,后方再起流民盗匪,北伐恐怕会功败垂成。
这些日子她为了此事忙得无暇他顾,早就将孩儿忘在了脑后,这会儿猛地想起来功课一事再仔细打量灵奴,忽然发觉他似乎又长高了一点,两道眉毛浓黑似墨,末端挑了锋,隐隐有了一些剑眉星目的意思
大半年的时日,于大人和孩子是全然不同的体验。
大人繁忙起来,只觉得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去年今日恍惚就是昨日,人还是那个人。孩儿却不同,四岁多的孩儿几乎是“日新月异”的,他还没有学会时光如水、岁月如梭的过法,依旧是一个时辰接着一个时辰、一天接着一天地度过每时每刻于他而言都是新时新刻。
“去将你的功课取来,阿母看看。”韶音心里一酸,不由软了声音。
灵奴偷着吐了吐舌头,飞快取来草纸,满脸都是期待。韶音一张一张地翻看,惊奇地发现,他不光没有落下功课,反而将每一张都写得极好。
灵奴那笔字既得过谢往手把手相教,又得过王微之时不时地指点,谢太傅偶尔也会教他一二。师承虽杂,却是博采众长,这才没过多久,就已经有了点雄浑刚健的风格,比韶音小时候强了不知多少,李勖那笔乱如狗爬的大字更是与孩子没法比。
除了习字,默写、背诵、释意,韶音挨个抽查,灵奴样样不在话下。他阿父临行前随口说,等到他能将《尉缭子》都认全了,自己就会回来。灵奴如今不仅能认全,还能流利地背诵。
看着阿母惊喜的目光,灵奴撸起袖子,又在地上打了一套新学的拳法,嘴里嘿嘿哈哈地大声喝着,小拳头每一下都带出一股乳香味的罡风。
一套拳下来,灵奴累得小脸红扑扑,叉着腰道:“阿父文武双全,我也是我长大要比阿父还厉害!阿母可莫要将我看扁了,如今的功课,我不到半个时辰就能都做完!先生们每次问起我,我就说要做大半日,这样他们就不会……”
灵奴说着说着,忽地捂住了嘴,惊恐地望着阿母。
得意忘形,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阿母的心酸和愧疚显然已经荡然无存,眯起眼睛抟他的小脸,将他的嘴巴都挤成了小鸡嘴,这才意味深长地夸奖道:“灵奴可真厉害!”
第二日,灵奴的功课翻倍。
这孩子懊丧了几日、又适应了几日,很快就和先前一样,一会儿功夫就能做完,剩下时间依旧在府里到处乱跑。韶音留心观察他几日,发觉他是一日胜似一日地淘气,再不是以前那个肯乖乖留在房中的灵奴。
韶音怕他学坏,暗中又教先生们再将功课加倍,先生们却说什么都不肯了。他们说这孩子天资异于常人,主意也甚大,若是将他逼急了,真耍上脾气,索性什么都不学,大人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韶音为这事十分苦恼。她自己全然没有多余的精力看顾他,下人们被他那张抹了蜜的小嘴哄得团团转,半点也约束不了,长辈们又都无度地惯着他,更非合适人选。灵奴看出来阿母拿他没办法,变着花样淘气,隔三岔五给韶音一个惊喜。
到了这会,韶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李勖这个阿父的作用:他能镇住灵奴。
说来也怪,李某人在家时整日都和颜悦色,对儿子几乎百依百顺,从未有过疾言厉色的时候,可那臭小子却异常听他的话有时候还会谄媚地奉承几句,弄得人哭笑不得。
韶音正相反,管教虽多,灵奴却一点都不怕她,嘴上答应一样,心里琢磨另一样。
韶音忍不住在信里抱怨:
“从前笑话旁人之子,以为猫嫌狗憎,甚是讨厌。后得小贼,见其乖巧,心下大慰,以为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岂料三岁不能看老,小贼年方四岁,竟性情大变,偌大府邸几乎容他不下,所犯之错罄竹难书。
二月于府中广张告示,欲通缉佛郎;三月为侍从卖艺,声称欲赚钱寻父;四月则自封神通将军,广招奴仆之子为卒,日日在园中练兵,口口声声攻入皇宫,生擒司马氏……
妹每责之,贼必嘻笑相哄;笞之,则忍泪强笑,死不认错。
近日又习得搬救兵之技,动辄招来高眠斋及西府诸人,七嘴八舌相护,不胜其烦。
小贼如此奸滑,为之奈何”
韶音的信是这样写的,李勖收到的却又多了一行字。
信的结尾添了一行像模像样的正楷,端端正正地写着:“阿父,纨妹说的都是假的!灵奴好想你!”
李勖正为汪道铎和陆琦两部接连失利而大动肝火,见了这封别开生面的家书也不由哑然失笑,将几页纸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倥偬中铺纸研磨,提笔给妻儿各自回了一封。
韶音收到长长一封回信,前半段详细分析了小贼嚣张的缘故,后半段为她出谋划策。灵奴的那封信则简短得多,只一行字:“可曾护好阿母”
收到回信的次日,灵奴背着个小书箧,由谢五和两个保母领着,兴致勃勃地踏上了去往广惠学堂的路。
大晋自渡江以来,私学兴盛,太学、国子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