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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邺城之前,牙贩已经托人向旧日的老主顾打听了一圈,竟然没有一户要生牙的,有个在朝中做侍御史的人家告诉他,这一仗打得凶险,往后还指不定会打到什么时候,如今稍有些见地的人家都节衣缩食,哪还有心思买小郎。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呢!”牙贩思及此处,不由哭丧着脸道:“幸亏我多打听了一嘴,否则,差点就一头扎进洛阳!我一听说陛下北狩的消息,赶紧就往邺城来,在虎牢关差点与李军走了个脸对脸,好不容易躲过一回,快到邺城时又在黎阳碰见了!”
牙贩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嘶”地抽了口凉气,趔着嘴道:“原来我往黎阳走、李军也往黎阳走,在白马津时我们是一前一后渡河,算起来只差了大半天!”
末那楼笑道:“你这一趟是不容易。”
“这一趟差点将命都搭上家里还有一群老小等着米下锅,我也是实在没别的办法了!你末那楼手眼通天,再难的行市,总归是难不到你,我寻思着你若是肯要,我就把这一车生牙都给你,一个子不赚,只要个路费就行。”
末那楼顿时嗤笑了一声眼神精明地睨着牙贩,“什么手眼通天少来这一套!我可不是氐人,不喜欢往脑袋上戴高帽!”
这就是说他口惠而实不至的意思,牙贩心领神会,赔着笑往末那楼手里塞了个项圈,“纯金的,一点心意。”
这项圈还是他从那个叫张猷的小儿身上刮下来的,上面原来还有五枚珠子,三枚石头的被他丢了,剩下两枚自己收着余下一个秃圈给了末那楼。
末那楼将金项圈递到嘴边咬了咬,“你老兄这一趟可是收获颇丰”,说着将目光转向那一车生牙。
牙贩脸色顿时一松,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看看这回的货,个顶个都是好的,若非如此,我哪敢过来劳你大驾!”
末那楼神情挑剔地看了一会儿,冲着牙贩比出一根手指,“我只要一个,也不亏你,价钱还照着从前的算。”
“一个”牙贩惊出了一脸愁纹,“哎哟!那我可是连路费都合不上了!”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黎阳可是邺城的南大门,李军现在已经渡过了白马津,也许明天就会打到邺城下这都不好说。这种时候,就是一个我还不一定能出手,你可别不领情!再说,你糊弄得了别人,可是糊弄不了我,这种没本的生意,能卖出一个就够你吃一年的,还有什么不知足”
“真有这么邪乎不是都说李军师老兵疲,撑不了多久了么再说,魏人都已经从河套出兵了,李军现在是两线作战,只要再拖他几个月,他自己就偃旗息鼓了!”
牙贩将道听途说的这些都拿来与末那楼讨价还价,央求道:“咱们是老朋友,你再多要几个,我给你个好价。”
他冲末那楼伸出五根指头,看着对方的神情,又一根一根地往回收,直到剩下最后一根。“老兄,十分之一的价格,我可是够有诚意了!”牙贩也有些急了。
末那楼丝毫不为所动,冷笑了一声甩袖就要往回走。
“哎呀,好说好说!”牙贩赶紧拽住他的袖子,咬牙道:“就依你,一个就一个!”
末那楼鼻孔哼了一声斜眼道:“好心劝你一句,别想着撞大运,除了我这里,整个邺城你也找不到第二家收生牙的。这一车小牙,一天就得吃掉百钱,留一日赔一日,回头赶紧找个地方处置了,也好及时止损。”
牙贩心疼得直嘬牙花子,垂头丧气道:“也只好如此了!”
“小郎,你叫什么名字”末那楼来到车前,指着其中成色最好的那个小儿问道。
“我叫李杲,我阿父就是李勖,你们快带我去找他!”——这句话早就等在了喉咙口,灵奴憋了一路,好想大声喊出来。
他已经竖着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好久了,贩子和末那楼的声音不高,他听得断断续续,许多话听清楚了也听不懂意思,唯有“李军”二字如雷贯耳,一听到就让他的小心脏砰砰直跳。
“李军”就是阿父的军队,这几日以来,灵奴已经听到过许多次“李军”了,他想也许阿父就在前边那座高台上阅兵,只要稍微往下边一看就能看到自己,若是告诉眼前这两个大人,他们也许会带着自己去找阿父。
灵奴刚想张口,一对上末那楼那双淡绿色的眼珠,忽然觉得十分害怕。
小舅父告诉过他,黄头发绿眼睛的就是鲜卑人,鲜卑人是敌人,阿父就是在与鲜卑人打仗。
“我……我叫张猷。”灵奴瘪了嘴,不情不愿地回答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只是知道这么说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人家一听他是张猷,就不会再想将他给吃了。
学堂休业之前那一日,张猷兄约他端阳节一道出去玩耍,说是有一把匕首要送给他,“灵奴,你不是要用匕首给你阿父雕马么我送给你,千万别告诉大人,我阿母知道了会责罚我的!”
灵奴认真点头,表示坚决不会出卖兄弟。他有的是办法混出府去祖母和叔父居住的西府侍卫不多,后墙根有一个小狗洞,大人爬不过去他打个滚就能来到墙外
临出去之前,灵奴忽然想到阿母的嘱咐,阿母说外头有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