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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还不起身吗?”
交由你代劳?才怪。
宁不羡再不济,也是宁家的亲女儿,送进送出,都是主母的职责,便是忙昏了头,也不可能让一介妾室越俎代庖。想来,萧氏这是怕在梅子里下药一事暴露,这才想着在暴露之前将宁不羡早早打发走,她好安心。
见宁不羡坐在床上不动,萧姨娘耸了耸鼻子,露出一副可笑的怜悯鄙夷之态:“二姑娘放心,到了庄子上,姨娘会常常跟郎君念叨你,逢年过节也会打发人去看看,你就安心去吧。”
宁不羡一笑:“那就多谢姨娘了。”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用手拂开了那廉价的珠帘,施施然从床上起了身。
估计是怕她逃跑,那日在堂上见过的“牛头马面”,今日又一并跟来了。
“牛头马面”是跟着萧姨娘的两个贴身仆役,脑子、身手、活计,都没什么出众的,唯独丑得颇得萧姨娘之心。
萧姨娘是靠着好容色从通房丫头爬上位的,自然怕人家走她的发家老路,往日里一路过她屋,那满院子的丑婆娘招摇过市,活像是山海经里的妖怪开会。
这两人凶神恶煞般杵在榻边,宁不羡礼貌开口:“烦请让让,今日出远门,我要梳妆。”
“怎么是姑娘自己梳妆,阿水呢?”
“是啊……谁知道呢。”宁不羡垂下眼眸,“总归是嫌弃我这个没用的主子害了她的前程,躲起来偷懒了吧?”
“牛头马面”试探地望了眼萧姨娘。
萧姨娘想着今日老爷夫人全然被老三的及笄礼牵绊,忙着在前厅见客,这老二平日里脑子不怎么好使,料想也翻不了天。
于是,她便扬了扬手,喝退“牛头马面”:“滚下去!没看见挡着二姑娘梳妆了吗?”
宁不羡道了谢,端坐在镜前。
镜子里的女人淡去了岁月与不甘在面孔上刻下的深痕,只余一双充满对未来期望与寄托的年轻的眼睛。
她跨越了十七年被蹉跎的岁月,回到了自己最好的年华。
描眉,勾眼,捻粉,抿上半唇的胭脂。
身后的萧姨娘神态复杂地望着铜镜中倒映出来的少女。凭心说,老二虽然愚蠢,但姿容委实不输那百般娇养出来的老大。平日里那是被亏待惯了,面黄肌瘦,如今这白粉一涂,倒的的确确是个冰雪般玲珑剔透的娇柔美人,那眼尾晕上的淡红,别说是男子,就是作为女人的她看了也要说一句我见犹怜。
宁不羡一边描着眼尾,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萧姨娘出神的表情。
她在心内暗嗤,这可是京城最红的歌楼娘子亲传的妆容技艺,能不美么?
最后一抹红晕完,她拢上修行姑子才会穿的素服,细细地用帕子净了手,回身:“走吧。”
推开门,宁不羡的目光穿过寒水轩幽僻的院子,落在那满池早不知何年何月就因为无人照料,而只剩下秃茎的荷花上。
“二姑娘,去了庄子上,凡尘杂念,至此便一并放下吧。”萧姨娘意有所指。
“姨娘教训的是。”
她收回了目光。
看样子啊,这院子里的荷花啊,是该找人来修修了。
*
萧姨娘没带她走前院,而是走的往日里没什么人的后院,说是怕冲撞了前院来府上做客的贵人们。
宁不羡没有异议,十分乖巧地跟在了她后面。
后院不比前院繁华,但却是回廊曲折,草木幽深。唯一的坏处是夏日里蚊虫太多,容易咬坏了那些身娇肉贵的贵人们。
然而越走,萧姨娘心中的疑惑就越深。
照理说,前后院间隔着数堵院墙,声音传不到这儿,可她越走,却越觉得离人声近了。
终于,转过一座假山,前方豁然开朗。
萧姨娘愣愣地,看着前方嬉闹追逐的贵人姑娘们。
本该停着送宁不羡上庄子的马车的地方,被一只只花枝招展的蝴蝶们占据。
一道道巨大的竹帘步障临水而落,由数十名小厮拉着,自下升起,遮住了后院那九曲十八弯的长长回廊。廊下摆了矮几布垫,矮几上的冰盒里摆着枇杷、樱桃等各色果品,几旁滚着沸茶的泥炉,正袅袅冒着白烟。
这廊桥与姑娘们嬉闹的后院只隔了一座池塘。
眼尖的,甚至能瞥见几个不守规矩,私自偷偷掀了帘子往这边看的年轻后生。
萧姨娘一时间有些恍惚。
不是……及笄宴不是在前院吗?怎么宾客全跑这里来了?
第四章 崔氏郎君
忽然,有几只花蝴蝶瞧见了误入此处的宁不羡一行人,为首的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物,忙不迭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来人和她差不多的年岁,穿着打扮却是大不相同。新做的朱红绣金罗孔雀的袄子,鲜艳欲滴的簪花,一身叮叮当当的金钗臂钏,叠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今日的主角。
她拦在这儿,堵了宁不羡一行人的去路,嘴角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讥讽:“哎呀,二姐姐今日就要走吗?怎么也不喊我来送送?”
上辈子宁不羡曾在心中给讨厌的人排过一个位次,因为跟她抢丈夫又苛待她,宁云裳自然稳居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