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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型似乎是在说——
“太好了,还是追到了。”
她手指一缩。
别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
别心软,宁不羡,别心软。
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同他回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反应,他嘴角的笑容在一点一点的凝固。
“走。”
宁不羡狠心甩上了车帘。
……
“他应当不是来找我的。”宁不羡自回忆中抽离,对上了陶谦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心神冷静了下来,“我当初差点要了他的命,而且他应当不知道我在这里。”
她对外一直是以陶谦妹妹陶娘子的身份示人,而这个身份,确实是被陶家承认过的。
陶谦父亲当年曾有一外室,外室生有一女。
陶家众人都不知道此事,但陶父当初离世前,却将其告诉了陶谦,希望他能照顾好那母女二人。然而当陶谦托人去找时,才发现小妹早已夭折,外室也已改嫁。外室将亡女出生时,陶父所赠的长命锁还给了陶谦,让其不要再找自己。
正是这把长命锁,成了宁不羡冒认陶家女的凭证。
至此,宁不羡成为了陶娘子,“兄妹”二人联手,将陶父的茶庄从族伯的手中夺了回来,经营壮大至今。
沈明昭绝不可能想到,陶家女会是宁不羡。
在他的预想中,宁不羡怕是当初拿了银子后,便去了天南海北的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面对宁不羡的肯定,陶谦倒是不置可否。
“不是来抓你的,那就更糟糕了。”他似真似假地玩笑道,“我可不希望那位沈大人是奔着我来的。他要是来找你,大不了我把你绑了送他,我就能消灾……”
宁不羡没忍住翻了白眼:“陶谦!”
他慢悠悠地续了下去:“……可若是来找我,恐怕沈大人想要的,可就是我的脑袋了。”
*
“大人为何要特意向洪州的雷刺史指名下榻浮云茶庄?”录事官将洪州刺史雷允明的回函置于桌案上,实在耐不住好奇问了句,“如果是为了替陛下斟定茶税一事,宿在州府也就罢了。”
沈明昭坐在灯下,把玩着眼前那盒散发着淡淡兰花香的芽尖。
这小小一盒的芽尖如今在京城的售价近达一两一金。此物只产于洪州,路途遥远,运输困难,最初只是在京城上层中少有流传,不到数月,忽然人人追捧,平准署再三对其控价也毫无起色,如此洪洲一带开始大量种植此物,贩货商人将其流转各地,至此风靡一时。
贵者一两一金,贱者也远高于寻常大叶茶售价。
如果他记忆没出错的话,他几年前就见过这东西。
“浮云茶庄……”他开口道,“洪州一带的巡官报过,前些年在江南还算岌岌无名,忽然名噪一时,如今靠着这茶叶,已然快成江南一带的巨富。圣上想要增加茶税,可这增加茶税的小小芽尖,如今却全然捏在那庄主人手里。若要像陛下想的那般,那它就必须得成为盐铁、谷粮、铸币……否则,绝不可实施。”
盐铁、谷粮、铸币,这三样东西的共通点在于,全然控于朝廷,由户部核定全国定价,非官定私售,将施以重刑。
皇帝或许是厌烦了沈明昭,但发配他去江南,确实也有着这一层的意思在。
录事官听明白了,沈大人借宿茶庄不是去享受江南巨富的,他是去做特意路过打劫的土匪的。
并且,若是那庄主人不听话,这位沈貔貅估计也不怎么介意在住宿期间抓个错处,拿律法名正言顺地把这庄主人给祭刀子。
更何况沈尚书在说这些时,表情森冷得好似阎罗,令录事官不由得有些替那位倒霉的庄主人捏把汗。
总感觉沈尚书这几年,性子是越来越骇人啊……
录事官想的没错,陶谦的预感也没错。
沈明昭是挺想要陶谦脑袋的。
他厌恶商贾,是因为历朝历代这些巨富积累下滔天富贵的下一步,便是买官买爵,摆弄朝臣。那些无知的商户为了摆脱朝廷当前的限制,无所不用其极,肖想着他们不该有的位置,为一己私欲,去成为颠覆者的助力。
沈明昭可还没忘记,这位浮云茶庄的陶庄主,几年前,是谁的人。
他将指尖捏住的小叶片丢回了盒中:“早些休息,明日便可启程。”
第一百零五章 同绳蚂蚱
马车从刺史府一路行到了位于浮云茶庄不远的染坊。
洪州是江南西道的上州,州城不小,辖内山镇也多,彭蠡之水被包裹在四面凸起的山棱中。州府边界便是湖滩,宁不羡的染坊就设在湖滩的边沿,而售卖布匹的布庄,则开在州城内。
这里低价比京城低,空地也多,州城内染坊难以取水的问题在这里几乎不是问题。毗邻水源,使庄内的生产速度提高了数倍有余——最起码,绣娘们再也不必晨起去护城河边挑水了。
染坊的占地也远大于当初京城的那家,并且最为不同的是,这块地不是赁的,而是宁不羡买下来的。
陶家世代经商,即便是女儿,亦可支撑门户,独自经营。宁不羡最初对于商贾的轻视,最终消散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