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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羡下马车,通报门房,没多久,许姨娘就领着几个仆从自院内出来了。
宁夫人负气回了西北,萧姨娘又早早被发卖了,如今宁府上上下下由许姨娘代管。若不是官宦人家没有“平妻”这一逾距的说法,许姨娘恐怕已然被抬成正牌夫人了。
她一见宁不羡,就明白了她的来意:“来看云裳的吧?随我来。”
宁不羡跟在许姨娘身后,回到了许久未来的宁府。
六年不见,宁府的变化远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宁家从前儿女虽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人,再加上夫人、姨娘们,以及各自的仆役,院子里随时都是热热闹闹的。现在云棠身死,天彩入宫,不羡出嫁,云裳不常回家,夫人姨娘们也各自散走,诺大的宁府,竟空荡荡的只剩下些流水假山,冷眼睨着这数年来的风云变迁。
“云裳这么些天不去官署,没关系吗?”
“应当……没什么关系吧。这几日并未见到有官署的人来找她?”
“……”宁不羡沉默了片刻,想起茶会上宁云裳被那些同僚冷遇、针对的模样,一时义愤,她深吸了口气,“宁尚书呢?他因为什么要把云裳关起来?”
“说是国公府设宴,云裳半途下了马车,甩了国公府一个好大的脸子,老国公夫人愠怒,说是要与云裳退婚。”
“退就退呗,云裳姐和秦朗不过是定亲,并未成亲。怎么?宁尚书的仕途离了那个已然没落的国公府,就走不下去了?”
自敬王出事以来,错押宝将女人嫁给敬王的国公府早不如往日风光。
虽说老国公夫人以及秦太妃是拼得一身本事,甚至牺牲了自家女儿,才将国公府从敬王一事中划清关系,摘出来,但秦太妃退居后宫,老国公也病重,国公府如今在世家之中颜面扫地,究竟还有什么本事,敢甩宁府的脸色?
许姨娘长叹一口气:“不是郎君的仕途离了国公府不行,而是除了国公府,京中已然没有任何一个世家愿意娶你姐姐为妻了。”
宁不羡差点气笑:“就因为,在那些人眼中,云裳姐是个抛头露面、牝鸡司晨的女人?!可笑!宁云裳是圣上都承人的朝廷命官!金銮殿的早朝都有她一席之地!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张嘴就只会狗叫女子这不能那不能的算个什么东西!”
许姨娘还是头一次见宁不羡如此义愤填膺,荤腥不忌的怒骂,一时间有些愣怔。
“呼……”宁不羡深吸了一口气,“秦朗呢?他不是成日恨不得上表天地他有多爱宁云裳吗?他就没个说法?”
“小国公似乎也……总之,他默许了国公夫人这件事。”
“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废物!”宁不羡狠狠地啐了一口。
许姨娘见她这副模样,疑惑更甚。
不羡和小国公有什么关系吗?为何她看上去好像恨不得要生啖其肉一般的切齿愤恨?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宁云裳所住的若水阁门口。
寝屋的窗栏被撑杆支起,宁云裳沉默地坐在窗边,望着四角的天空。
无端的,令宁不羡想起了六年前的某个午后,同样坐在这扇窗边的宁夫人。
当时,有一只误闯的麻雀跳入了窗边人的手心。
窗边人放走了它,不久,她本人便也随着那只远走高飞的小鸟,飞往了西北大漠的广阔天地中。
可是云裳呢?
她又该如何?她已然被困死在京城这座囚笼中了吗?
似乎听得了门外的动静,宁云裳闻声转过身来,对着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不羡,你来了。”
许姨娘似乎是想到了她们姊妹两人要说悄悄话,便十分善解人意地道:“你们先聊着,不羡许久没回家了,我去让灶房准备些点心来。”
“多谢姨娘。”
许姨娘走了。
宁云裳望着走来的宁不羡,强打起笑容:“你怎么突然回家了?又在外面惹什么收拾不了的祸事了?”
宁不羡嗤笑了一声,随即鼻头一酸,倒进了宁云裳的怀里。面颊蹭在她的衣料上,发出委屈般的嘤咛。
她连在沈明昭跟前都鲜少露出这样脆弱外放的情绪。
宁云裳一愣,随后展露出了些无奈的笑容,她的手掌在小妹的背上轻轻拍打了两下:“小时候都未这样过?如今是怎么了?越长大越活回去了?”
“你说你。”宁不羡小声嘟囔,“这么好的人眼睛这么瞎,非要看上秦朗这么个东西。”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在骂宁云裳,还是在骂上辈子的自己。
她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和宁云裳上辈子是不是摔坏了脑子,两个人都非要在秦朗这棵朽木上吊死?
他是温柔,可那温柔携带而来的是懦弱,是自私,是逃避。
上辈子秦朗口口声声是宁不羡害死了宁云裳肚子里的孩子,可若不是他下不定决心,不喜欢宁不羡可又受固于那点不值钱的怜悯心,在两姐妹中摇摆不定。一边轻侮却不驱逐,一边嘴上念着喜欢,却也不真心,最终也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更何况,上辈子的秦朗,也不止宁不羡这一位妾室啊。
国公夫人塞来的女人,他哪个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