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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事本事将信将疑的,然而这些事实既是季辞说的,她便是不信也只能信。
季辞颔首:
“沈夫人放心,此事子琛定会给您个交代。张叔,带人去前院吧,今夜大家都受惊了,你且安排房间让大家稍事休息,将宫中赏的安神茶煎上,前段时间西域进贡的丝绸和香料,也拿出来给各位夫人小姐挑选赏玩。”
看热闹的皆是各家夫人小姐,而既然沈夫人都默认了季辞给的说法,旁人也就没理由再待着不走。
更何况,此处又死了人,确实晦气,便也纷纷散了。
陈深亦命人带着黑衣人和赵赫的尸体退下。
方才还吵吵闹闹的竹林,此刻只剩下柳云诗,季蕴和季辞三人。
人一少,空气中那股渗人的凉意又缓缓攀了上来。
柳云诗躲在季蕴怀中,克制着发抖的双手,低头不语。
好半晌,脚步声传来,眼前缓慢出现一双崭新的黑色绣鹤纹皂靴。
季辞如有实质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她身上,缓慢游移。
赤裸裸的视线如同一条细绳,悬在她脆弱的脖颈上。
柳云诗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子钰,你先回去,我有话要问表妹。”
季辞的语气淡淡的,如同清泉落在玉石上,温凉悦耳。
柳云诗下意识抓住季蕴的袖子。
季蕴看了她一眼,安抚般覆住她的手背,“哥……”
季辞视线落过去:
“回去。”
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的血腥味久久不散,气氛如紧绷的弓弦。
季蕴默了默,拍在她手背上,轻声哄道:
“我先回去了,待会儿让哥送你回去,你别怕,都过去了。”
柳云诗闻言,不情不愿地松开他的袖子,点点头,带着鼻音糯糯地道谢。
季蕴挠了挠头,本还想说几句什么,但瞧见季辞的脸色,他又噤了声,离开了。
已是夜深,虫鸣都渐渐淡了,草木覆着寒露。
一阵风吹过,柳云诗的后颈泛起一层凉意。
她无助地拢紧披风,指甲在袖中嵌入掌心,胸腔上下急促起伏着,滚烫的眼泪如珍珠一般一颗颗滚落。
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他本就觉得她不知廉耻,如今又撞到她杀了人,虽说替她解了围,可也只是为了保住季府的脸面。
他怕是会将自己赶出府吧,还是……会私下里将自己关进大牢。
思及此,柳云诗眼眶更红了,忍不住紧咬住唇,小声抽噎了起来。
削薄的肩膀一抽一抽,如同春雨中娇颤不胜的海棠花。
季辞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由着她哭了会儿。
忽然,不知是不是柳云诗的错觉,耳畔传来一声男人极低的轻笑声,闷闷的,像是自胸腔中发出来的。
她猛地顿住,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去。
男人轻压着眼帘,一双深邃瞳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审视。
他好看的薄唇轻轻勾着,显然方才那声笑并非她的错觉。
柳云诗被他的目光一烫,又迅速低下头去。
须臾,男人不紧不慢上前一步,崭新的黑色鹤纹皂靴几乎碰上她染血的粉色绣鞋。
季辞微微弯下身,独属于男人的清冷气息猛然间压了过来。
柳云诗心脏突的一缩,听他在她耳畔轻声道:
“下次杀人,记得手要稳。”
柳云诗闻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不可置信地抬眸。
歪斜的海棠步摇在她鬓边轻晃,将月光折进她湿漉漉的眼底,像一汪笼罩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清泉。
“表哥……”
“可有受伤?”
柳云诗将手藏进袖中,摇了摇头。
“走吧,送你回去。”
“哦。”
柳云诗愣愣地跟在他身后,腿还有些软,走得缓慢,抬头看向月光下的挺拔背影。
青石板的小路上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拉长的影子交叠。
微风轻抚,她身上的披风轻轻蹭在他靛蓝色袖子上,像极了从前她对他看似不经意,实则别有用心的撩拨。
柳云诗觉得有些尴尬,糯糯开口,“多谢表哥替我解围,今夜之事……”
“你与顾璟舟,是什么关系?”
她的语调拖得很t长,季辞却不答反问。
柳云诗脚步倏然顿住。
季辞也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挑眉看着她,手中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
四周万籁俱寂,唯余两人间的呼吸声。
柳云诗心如擂鼓,偷偷觑了季辞一眼,瞧他一副淡然的样子,便知他已知晓了一切。
她垂眸抿了抿唇,眼底氤氲起濛濛水雾,细声软语道:
“表哥既已知晓,何故再来问我。”
“何故?”
季辞语中带笑。
下一瞬,柳云诗便觉下颌一凉,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骤然掐住她,手指微一用力,迫她抬头看向他。
她低垂的眼眸隐隐能瞧着那只手,骨骼匀称分明,从肉里透着几分玉色的润,好看却很是危险,捏得她疼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