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草
营救及时,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现在那根宝贵的龙头棍就在赵况眼前。
赵况却看也没看它一眼,反而真诚发问:“我想落草,同兰姨一道去燕山,可好?”
兰姨被他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看了看他,扭头就对画中的二人拜道:
“不关我事啊,我可没这么教过他。两位姐姐明鉴,妹妹我潜入宫中扮婆子,教授他功夫,只为保他性命!绝不是要他做剪径强人!”
表明了心迹,兰姨又去拧赵况的耳朵,骂道:
“你大爷的!你上回溜进煤渣胡同,柳儿就险些把你绑了当场拜堂。你落草作甚?给人当压寨夫君吗?”
赵况耳朵被拧得红起来,却不叫痛,只道:
“那女孩无心伤我,我若出剑伤了她,须不好看。若是杀北虏,就可以痛痛快快下手了。兰姨,你教我做一个眼盲口哑的傻子,那并不难,淑妃娘娘也是这般嘱咐我的。可是再想做别的,就不能够了。”
兰姨松开他,道:
“你可见到周炳了?他秉性忠直,乃是阉人中的好汉,比旁的男人都有种。当年若不是他和皇后娘娘、闻人决主持大局,这天下还指不定啥样呢!如果周炳能指点你几句,岂不是比落草有宜?好歹你也能在朝中做些好事。”
赵况心中了然:如今的周炳,一心汲汲营营、博取帝宠,早已不是当年人。而自己这个皇子,至今未能出阁,连止奉朝请都没份,又如何攀附?
他隐去不谈,只温和道:“我见到了他的义子,叫周玉臣。就是为人有些腼腆,我准备的礼物没能送出去。”
兰姨习承了其父的武功,心眼子是半点没沾,哪儿懂得官场人情?她不知淑妃卫王母子,究竟是因何而死,故而笑道:
“一回生二回熟嘛,把人留下来吃顿饭,慢慢也就熟了!你也没甚朋友,实该结交一些英杰豪强。要是能歃血为盟,结为姊妹兄弟,手脚也就能舒展了。”
赵况应下,心中却道:我在宫中,如陷囹圄。何人愿与我助力?又有何等好事可做?
这时,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二人立即噤声。
小宫女扣了扣门,声音带着亢奋:“殿下,纪察司带人来了!”
“请他们在厅前等我,我稍后就来。”赵况提声道。他再回头时,只剩下案几上的一柄龙头棍,三两片迟落的梅花瓣,寂寂地散发着清香。
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