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杯弓蛇影(4k)
第六。”
“大兄名赐,字宗硕,今年三十有四,文章得大人真髓,可谓华盖全州。”
“二兄名偃,字学硕,今年三十有二,他为人谦和有礼,在县中担任县丞,精通庶务,颇有令名。”
“三兄名超,字公硕,今年三十,他擅长经学,精通《史》、《汉》。”
“四兄名堪,字元硕,今年二十七,他有志隐逸,颇修清谈,在乡里从无敌手。”
“五兄名兴,字隽硕,今年二十三,他虽年轻,但亦有文才,并不逊色于我二兄。”
“这都是得益于我家大人的精心教导,也有赖于他的名声,所以当地的人谬赞我们六兄弟为‘六龙’。”
这么说着的时候,李盛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小主公,我有一件事要请教。”
刘羡此时已经是一副侧耳倾听的神情,他见李盛有话说,便摇了摇上身回答道:
“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说实在的,我衷心敬佩我的几位兄长,但是若真论才华,我哪样都不比不上我的这些兄长们,但偏偏乡人们将我们兄弟并称六龙,这让我压力极大……可我又想,这些名声对我有什么用呢?我自己本就没什么才华,是怎样就是怎样,这是装不出来的。所以我想从此以后,就做一个普通人,您看对不对呢?”
这个问题非常的突兀,刘羡这样一个聪明人,很快就听出了话语的弦外之音。
李盛当然不会是没有才华的人,他其实就是以这样一种自比,来形容他们兄弟对于父亲李密安排的看法。他们显然不太能认可李密的安排,也不觉得自己有复国的责任。虽然世人常常讲究忠孝,但是为了父亲的愿望,就把脑袋赌上,也有点太过激了。
所以李盛用这种话语来试探自己,如果刘羡回复得好,武阳李氏可能会继续押注。如果回复得不好,两家可能就会从此诀别了。
刘羡想了想,便摇摇头回答说:“也对,也不对。”
“哦?为什么这么说?”
“人做什么选择,归根到底都是要由自己来决定的。如果背负六龙的压力,真的让你很痛苦,那也无须在意别人的目光,只要下定了决心,就没有人能阻拦你。所以我说,这是对的。”
“那又为什么说不对呢?”
“因为人自己思考的时候,总是会有错误的地方。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是这个道理。”
“但世人的评价,却并非是凭空而来的,他们之所以认定你为六龙,一定是因为你有杰出的地方,说不定只是因为你没发现。如果因为妄自菲薄,就放弃了一种可能,那实在就太可惜了。时光可不会倒转,等渡过碌碌无为的一生后,若是后悔,可不能重头再来。”
李盛听到这段话,不由得低下头去,满怀感触。
刘羡算是给了一个比较圆满的回答,虽然眼下非常困难,但他没有以父亲的遗愿来要挟自己,而是把选择权交还给他,并试图耐心地说服,让李盛慎重考虑。
所以李盛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位小主公确实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只是,面对眼下这种受到后党针对的困局,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挺过去呢?这也是李盛此行来到夏阳,最想搞明白的事情。人当然该有伟大的梦想,可要是梦想大到无法实现的地步,那就不是在追梦,而是在自讨苦吃了……
这时两人的饭食都已吃完了,刘羡收拾了一下袖子,走下坐榻,对李盛说道:“宾硕,我看外面月色不错,要不我们出去走走,边走边谈吧。”
“也好,我也想吹吹夜风。”
两个年轻人就打开门,从院落里走到县衙外,然后绕着县衙的围墙开始绕圈子。
虽然是走夜路,但是刘羡并没有举火,因为黑夜里的光芒依然明亮。
此时两侧的道路上,全是凋谢得光秃秃的树干,这让两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头顶美丽的银河星辰,和那银河融合在一起的是月亮的光辉。树枝的影子洒落在地上,也从他们两人的脸上飞逝过去。
李盛一转首,看到刘羡坦然的神色,问道:“主公,您怕过黑吗?”
“怕黑?为什么问这个?”
“哈,说来不好意思。我小时候,也就是四岁时,大人就去京城为官了,家母那时候身体不好,在家里养病。我大兄就请乡里的道士来看,道士说,是屋子里有鬼魂作怪,黑夜里尤其猖獗。”
“然后道士就在我们家摆了个祭坛和油灯,祷告一番后,把油灯点亮,说这盏油灯能够驱邪,我们要日夜照看,一刻也不能让油灯熄灭,直到家母好转为止。”
“所以那段时间,我天天熬夜照看灯火,也特别怕黑,生怕灯火灭了,恶鬼不仅会害死家母,也会害死我。”
“直到现在,我一个人在夜里睡觉,也习惯点一盏油灯,在纯粹的黑暗里,我就恐惧得无法入眠。”
这又是一次旁敲侧击,李盛并不掩饰,刘羡也听得出来。
刘羡便站定了,对李盛徐徐道:“宾硕,我也曾经怕过黑。”
“哦?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五岁的时候,有个男人死在我面前,是被乱刀砍死的,血流了一地。所以之后的夜里,我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