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你——”
你这简直是乱/伦!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他怕谢慎之伸手掐死自己。
——连谢灵越心上人都能肆无忌惮射杀的谢慎之此时已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与这样的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他唯一能做的是与他拉开距离,省得 会儿谢慎之杀人的时候溅自己一身血。
思及此处,李珏立刻往后退,远远与与谢慎之保持安全距离。
但这个距离似乎又不安全,因为离谢慎之近一点,便能受到谢慎之亲卫的保护,如果离他远一点,便意味着自己远离谢慎之亲卫的保护圈,进入禁D攻击的范围。
他身边的亲卫与谢慎之的亲卫完全没得比。
谢慎之的亲卫能在谢慎之与谢灵越俩人对峙期间将两人保护得密不透风,而他的亲卫只会让他被禁卫的弩/箭射中,一边骂亲卫废物,一边骂禁卫歹毒。
“……”
就挺难的。
但两害相较取其轻。他觉得跟现在的谢慎之相比,禁卫的刀枪剑戟根本不是事儿!
李珏偷偷打量着不远处的谢慎之。
"阿越,跟九叔走。"
谢慎之瞳色如墨染。
青年神色如常,仍保持对谢灵越伸出手的动作。周围是刀光剑影,有鲜血溅在他的身上与掌心,带有薄茧的手指染了血,莫名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味道。
气势如此,但他的声音却极缓,“这里不安全。”
仿佛被谢灵越抱在怀里的李鸣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之所以在此停留,是因为任性执拗的谢灵越。
少女天真稚嫩不知愁,容易被哄骗,也容易走弯路。无妨,他在她身旁照看着,纵然走了弯路,他也能将崎岖小道修筑成通天大道,让她走得顺畅舒心。
可被他精心照料的玫瑰,似乎并不想在他羽翼之下绽放,她看着他黑得令人心惊的眼睛,身体不住颤抖,仿佛他给予她的不是庇护,而是禁锢。
——她不喜欢这种禁锢。
她从来都是自由的,鲜活又任性。喜欢的东西总要弄到手,哪怕是他讨厌的,她也一意孤行。
一如她现在的反应。
“不,九叔,你不能这样对我。”她的声音近乎执拗,仿佛在努力唤醒着什么,“你答应过我阿娘的,永远不会叫旁人将我欺负了去,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李珏眼皮轻轻一跳。
他以为谢灵越先前说的那个不,是我不跟你走,可听到这里,才发现是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杀了我的心上人,还装作若无其事。
这俩人都挺疯。果然疯子养不出正常人,只会养出与自己一脉相承的另一个疯子。
她或许已经察觉谢慎之对她的不正常的占有欲。
她以为那应该是自幼相依为命的亲情,但当李鸣岐倒在谢慎之的箭下,她的自欺欺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哆嗦着说出那句九叔你不能这样对我的话。
这都是什么事儿?
果然长公主还是死早了!
如果长公主还活着,那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阿越,九叔曾答应过长公主殿下,要护你一世安稳。”与谢灵越近乎崩溃的情绪相比,谢慎之可谓是极为冷静,“直至今日,不曾有半分更改。”
青年平静看着绝望的少女,染血的手指稍稍往前伸,似是要抚平她散乱的发。但此刻的她已如惊弓之鸟,他的手尚未落下,她的头便偏到一旁,极力避免着与他的肢体接触。
谢慎之的手停在空气中。
"不,你失言了,你竟然射杀我最喜欢的人!"谢灵越哭喊道:“你说话不算话,你早就把我阿娘的嘱托抛之脑后了!”
这话对于他来讲似乎是尚方宝剑。
只要她高举薨逝了的长公主的大旗,他便会在她面前一败涂地,毕竟那是一个救了他与母亲性命的女人,在他们母子两人走投无路之际给他们一条康庄大道的女人。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长公主待他如此,他为长公主的女儿肝脑涂地亦不为过。
可事实并非如此。
天下为棋,长公主便是那个执棋人,而他与母亲,不过是长公主手中的小小一枚棋子——换言之,如果没有长公主的从中作梗,他的母亲与父亲未必会闹到恩断义绝那一步。
一个战功赫赫的王爷如果再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儿子,那么天子的位置便不再稳固。
更别提天子才干极其平庸,能登上皇帝宝座,靠的是有一位好姐姐,一但这个好姐姐行将就木,他九五之尊的身份便也摇摇欲坠。
所以他与父亲走向决裂是一种必然,而父亲新娶的王妃的孩子,也必然生不下来。
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长公主,在后宅阴私的事情上亦是一把好手,略使些手段,便能让呼声甚高的阳邑王身败名裂。
或许他真正应该恨的人是长公主,是她破坏了他原本可以勉强和睦的家庭。
可当他看着这张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的脸,看着少女虽稚嫩但与长公主如出一辙的执拗之时,那些刻骨的恨意竟只能郁结于心,终其一生不可能喷涌而出。
到底是阿越的母亲,他能苛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