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香粉铺子
初夏的清晨,一日中最清凉惬意的时候。
院子里的树叶愈发葱茏,蔷薇花枝上零星开着几朵花,隐在在繁茂的绿叶间更为娇嫩柔软了些。
枇杷树里的果实都摘完了,两只麻雀在岔枝上筑起巢。不知从何处衔来的小树枝,忙得热火朝天的。
周嬷嬷推门进来,先听得算盘珠子的声响,进了屋便见夫人伏在案前看账本,春杏在一旁拨算盘,另一边月儿在磨墨,俱是聚精会神地忙碌着,只萍儿瞧见了她。
“周嬷嬷。”
她喊一声,三人都从书案上抬起头。
“给夫人请安。”
“不用多礼,坐。”
秦秋漪合上账本,问:“嬷嬷一早来,可是有要事?”
“是有几件事,想请夫人拿主意。”周嬷嬷坐下来,不急不忙道:“秀澜院一直是在峰青院的下头,一应用度也都从峰青院那边出。过去因着将军常年在外带兵,秀澜院不常住人,所以用的花销也少。”
她顿了顿,接着道:“如今将军成了亲,那不管是秀澜院,还是峰青院的用度都不能再用过去的了。夫人看调上来多少合适?”
这个用度是从公中出,说多了不好,说少了也不成。
秦秋漪道:“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府里的规矩定比我知道的多,嬷嬷看着办就是。”
周嬷嬷心里有了数,又道:“按例夫人身边该有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小丫头三个,粗使的婆子三个。如今还空着好些个,可要择个日子,把府里的人叫来,夫人好生挑上一挑。”
秦秋漪喝口茶,“我对府里的人还不大熟悉,满府的人都叫来,太过兴师动众了。”
周嬷嬷眼眸微闪,笑着道:“我倒是知晓有几个年纪刚好的,下午带她们来给夫人请安可成?”
“周嬷嬷瞧上的定是不差的,就下午罢。”
她一走,春杏就跟秦秋漪小声道,“她昨日就跟我打听月儿来着,我看她是想把她家的小孙女送到夫人身边,那小丫头精着呢。”
秦秋漪点了点她脑袋,“吃醋了?”
春杏笑着捂住额头,心中自是有点不舒坦的。那时她被调到夫人身边可有不少人说闲话,这会子眼看熬出头了,一个个都挤破脑袋要来。
“夫人不生气么,他们从前议论夫人可难听了。”
“现在呢?”
“现在……他们夸夫人都不带重样的。”
秦秋漪笑了笑,手中账本翻到下一页,“萍儿,去看看将军这会儿可有空。”
春杏伸长着脖子,见着萍儿走出了月洞门,小声道:“夫人,萍儿也是一等大丫头?”
“有问题?”
“她粗手粗脚的,也不是家生子,到时候怕压不住底下的人。”
“这是她该操心的,你这几个铺子可算出个名堂来了?”
说起这个,春杏心里真有点想法,她把香粉铺子的账本拿出来,“夫人,先前这家铺子的盈利颇高,几乎与绸缎庄不相上下,后来不知怎的盈利骤减。”
“你想从这个香粉铺子做起?”
“是。我瞧过夫人做的胭脂和口脂,比外头卖的好看得多。”
秦秋漪笑一笑,喝口茶,“打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夫人觉着如何?”
“既有想法,便去弄个章程出来。”
萍儿从隔壁院子回来,便听见春杏高兴的声音,她抬头瞥了一眼。
“将军请夫人过去。”
秦秋漪抱起账本,春杏跟着站起。
萍儿抬手将她拦住。
春杏气得跺一下脚。
……
秦秋漪走得慢,一脚轻一脚重。
进了赵北平的书房,便见他站在架阁前,大白天的也是一点不装了。
太阳从东边升起,明亮的光线穿过冰裂纹花窗,洒在金丝楠木的架阁上,如铺了一层细碎的金子,厚重又带着耀眼的光芒。
他转过身,手里捧着书,抬手点了点书案前的椅子。
“可有用过早饭?”
“用过了。”秦秋漪缓缓坐下,账本放在案上。
赵北平抬起头,“可是有不清楚的地方?”
“没有,账上每一笔都清楚明了。”
他的年俸加上炭银、养廉银,还有爵位的俸禄,每年只银子便有三千两。
这笔钱他用在人情往来上。不是府里的亲友故交,而是他的副将部下,和一些他结交的文官武将。
也就是说这账上记得不仅是他的年俸,还是他的人脉关系网,与府里老夫人那一边的世家勋贵颇为不同。
“我见识浅薄,这等重要的事情,将军还是交给合适的人为好。”
她把账本推上前,手指上不知沾了何处的墨迹。她低头用帕子擦一擦,然而已经干涸,只得回去清洗了。
赵北平沉默了会儿,道:“可是叫你觉着身上担子重了?”
确实担子不轻,这上头的人不是那种既有有情谊又有利益的世交。大多是与赵北平战场上过命的交情,维系这样的人情不是出点银子备点礼便可的。
“若将军将此事交予我,我便要依着自己的想法行事,到时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