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话音如春湖静水,无波无浪,听不见什么高低起伏。
可在场众人,却皆是听清了那语声中的微讽意味。
“你要我指教,我便明言了,入座罢,已耽搁许久,到开讲时候了。”
姜通源面上隐现狰容,似要发怒,但终究还是不敢放肆。
只是僵硬后退一步,便将木匣一把塞进袖袍里,面无表情朝上首正中处的蒲团行去。
而见姜通源又在沈爰支面前失了颜面。
一众世族子弟亦是无言,唯恐触到他的霉头,吃上挂落。
唯有一个谢棠忍俊不禁,不禁以袖掩面,欢快笑了起来。
“你这——”
姜通源眉心一跳,刚欲出言喝骂,却见到她身旁谢晖斋时,忍了又忍,还是将心头怒气压了下来。
这时。
姜通源视线偶然一转,瞥到在米荟相邻之处的,却是一个面如凝脂、眼如点漆、飘扬若神仙中人的道人。
他正饶有兴致与自己对望,似笑非笑,神色颇多玩味。
“陈珩……”
虽只是第一次亲眼来目睹,但姜通源早已看过他的画像,自然不算陌生。
他心中冷笑一声。眼中陡然神光大作,放出一股如涛如浪般的恢弘气机来,一波接着一波,冲奔不断,鼓噪而来。
仿是暴乱的远海大洋,要用汹涌惊人的巨潮,将一应物象都卷荡其中,声势惊人!
这股气机甫一放出,便令得殿中萦绕的无数丰裕灵气一沉一浮,弥漫无定。
一旁的米荟面色隐隐发白。
哪怕姜通源并非是在对他出手,但这余波宣泄而出,还是令得他身躯沉重,如是戴上了一层铁制枷锁。
但陈珩却是神情轻松,泰然自若。
仿佛姜通源的气机压迫只不过是一阵拂面清风,让他未受分毫影响。
而这副做派,也惹得殿中一众入室弟子纷纷侧目,心中讶然非常。
姜道怜轻咦一声,好奇向陈珩处打量一眼。
她以幕篱遮面,障身的轻纱如若浮云罗烟,浩虚出尘,足具仙家气象,叫人看不清眼眉面貌。
只是那蒲团上的身段婉约婀娜,曼妙秀美,如是一尊名贵绝瑕的玉相。
“陈师弟……伱倒是有些好本事呵……”
此刻。
姜通源敛了眼中神光,将气机陡然一拘。
他深深看了陈珩一眼,便移动到蒲团上坐下。
虽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喜怒来,但袖袍中的握紧成拳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的内里心绪。
区区一个筑基修士,居然能在自己的气机压迫下无动于衷,毫无半分异样?
这使得姜通源心内警铃大放,微微生出了些忌惮之意。
只是沈爰支当前。
姜通源纵是再如何的跋扈,也万万不敢进一步出手。
否则一向深厌他的沈爰支纵是当场下令,以同门相残的名义,将他关进囚室中做责罚,他亦无可奈何。
“同是参习的‘太始元真’,这个叫陈珩,可似乎比当年的陈蔚要更加强出一筹来……”
姜通源皱眉,心中暗道:
“此子不死,或存有后患之忧,不过我有王典出手,于暗中废掉他,倒应是不难?”
姜通源自忖到此处时,忽得侧目向姜道怜看去,嘴唇翕动,传音几句。
但姜道怜只一动不动,丝毫不做理会。
“这丫头!好大的怨气!”
姜通源皱了皱眉,颇觉无奈。
……
……
内景内象壶中天,须知一尘一蓬莱。
龟蛇前古常交缠,一朝雷电撼山川——
过得两个时辰之后。
玉台上的沈爰支才停下来讲法。
她伸出素手,轻轻一招,那萦绕周身,高达近十丈的阴阳龟蛇的异象才缓缓溃去,化作一道精粹宏翰的法力,被她收起。
而这时。
殿内的一众弟子,脸上皆带有些若有所思之意,一时无言。
“火居深海,阳焰透水……这才方是最上乘的紫府异象,我有道子相赠的那卷《兜术天王神宗玉书在手,修持出此相,应是不难。
只要有足够的全真大药,足够的丹母砂……我便能完满筑基境界,去筹谋那紫府之事!”
念及至此。
陈珩忽得抬眸,看向前处。
而在他视线所及。
姜通源也恰时转身侧目,毫不掩饰的将目光投向陈珩。
两人目光交汇一处,恰似电光与雷火交触,滚滚杀意顿时弥开,充满了整间大殿。
“陈师弟。”
姜通源冷声一笑,不情不愿朝向沈爰支一礼,略打了个稽首后,便急不可耐喝道:
“请罢!”
“诸位世族的师兄,请。”
陈珩淡淡将手一拱。
在他身旁的米荟面色沉重非常,缓缓叹了口气。
却终还是按剑起身,站至了陈珩身侧,正对向姜通源的几欲杀人的目芒。
而几个寒谱出身的入室弟子对视一眼,仿是此先早已有过商议般,亦是选择与陈珩站在一处。
那些世族中人见了此状,有样学样